第447章
黑色的瘟魔在空中转了几圈，紫色光鞭刚一松开，不等那乌大小姐动手，一道赤色火焰长鞭又跟着缠上了那妖物的身躯，江澄顺着火焰长鞭望过去，那边站着的正是计如盛，他掌心燃烧一团赤红烈焰，熊熊燃烧，热气蒸腾，引动热风鼓舞，枣红大袖猎猎而飞，这招数江澄瞧着似曾相识，他一面跃开数丈，一面在回忆中搜寻，很快想起来在哪里见过这火蛇，心道：“这不是岐山温氏的九龙神火鞭么？”
当年射日之争的时候，他与岐山温氏交战次数不少，此招着实厉害，寻常凶尸也难对付，他不得不亲自上阵去和对方硬碰硬，虽然凭借着迅捷的身法，成功击杀了那位使用打龙神火鞭的温氏高手，可他也被对方灼伤了后背，至今背后还有一道长长的烧伤疤痕。
上面的温昼和温情也同时有了同样的念头，均觉纳闷不已，温情便问温昼：“你和叔父有教过他们温氏的法术？”
温昼摇首道：“未曾，没有内丹圆转，运送灵气，又从何教起呢？”
那边辛夷耳朵甚是灵便，听得他们兄妹对话，冷哼一声道：“区区御火之术，难道天底下只有你们姓温的使得，别家便使不得了？只许温家点灯，不许百姓烧火？谁说烧火一定要结丹？”
温昼和温情被呛了，脸上均是一热，又羞又窘，温昼立即朝着辛夷拱手，歉然道：“在下言辞不当，多有冒犯，望前辈海涵。”
辛夷见这个年轻人唯唯诺诺，谨小慎微的模样，再配上那张和他伯父相似的相貌，实难相信他竟出自曾经不可一世的岐山温氏，温若寒当年那威风八面的欠揍模样，辛夷是见识过的，倒与如今的温昼形成了强烈的对比，当真是皇图霸业，弹指成灰，荣华富贵，幻梦一场。
那火焰长鞭一腾一卷，化为火蛇的形状，蛇口大张，将那成了人形的瘟魔禁锢在半空中，动弹不得，计如盛狠狠瞪了躲在乌大小姐黑纱裙裾后的冯舒语一眼，面色似是颇为不忿，他本生得面相凶悍，脸上又有伤疤，做此狰狞神态，直如佛寺中的怒目金刚，论面貌之凶恶，比起方才请了猖兵上身，直露八根獠牙的陆依风也不遑多让，冯舒语微微一笑，扭动脖颈，脸上已然恢复了白皙的面色，不是自己解了毒，便是根本没中毒，他拍拍手，扬声叫道：“好，好师弟！不枉哥哥从前照拂你一场。”
那带着面具的乌大小姐以纤纤玉指，弹了冯舒语的脑门一下，咯咯笑道：“呸！有奶便是娘的狗东西。”众人虽见不到她的面貌，却仍能从她饱含笑意的音调中，觉察到她应当是在笑，虽是在骂人，语气中却似喜似嗔，倒像是打情骂俏一般。
计如盛一手拈着一个奇异的道诀，双眉一拧，缠住瘟魔的细长火蛇向内圈缩，火焰燃烧之处，浓郁的紫烟冲天而上，众人隔得远远的，仍能闻到一股焦臭，纷纷捂住口鼻，唯有薛洋还无知无觉，神情呆滞地趴在那里，与四面的纷扰格格不入。
那边蓝涣也看出了计如盛法术和温氏“九龙神火鞭”的相类之处，想起在云宫，黄嗣龙的五雷掌法和温昼的烈阳掌颇为类似，可见张凤池所言不错，陈四龙和温氏先祖温卯原本的确是一对师兄弟，梅山法术和温氏法术是一个源头分叉出的两个支流，经过数百年的各自演化，招式相似，可内里却已是大相径庭，江澄方才没有看见那道火焰从何而来，蓝涣却看得清楚，那火蛇是从计如盛的紫金葫芦里钻出来的，此物应当是以天火炼化而来的火灵，平日里封在紫金葫芦中，等候主人召唤。
而温氏的九龙神火鞭是以内丹催动极阳灵气聚合成为火焰，二者根本并不是一回事，他猜测，九龙神火鞭应当更为靠近最初的法术源头，蓝涣曾听说过温卯以灵气聚出一条十丈长的火龙，潜入千尺深潭中捉来一只蛟龙，那聚火成龙的法术，想必就是九龙神火鞭的源头，从名讳看，原本应当是能聚出九条龙的，只是温氏子孙远不如先祖，传到这个年代，便只剩下一条了，而面前这神奇的紫金火蛇，应是温卯和陈四龙那个湮灭了的门派的法术，混合古魔教的法术演化而来。
那火蛇绕着瘟魔烧了一阵，瘟魔似是受不了，形体渐渐飘散，化为团团黑雾，如黑色流沙，从缝隙泄出，欲要挣脱火焰的束缚，乌大小姐对计如盛道：“收火。”
计如盛虽然凶悍，却对乌大小姐很是恭敬，依她所言，勾动手指，火蛇迅速盘旋，准确地钻入他腰间的紫金葫芦中，与此同时，乌大小姐揭下了面上的穷奇面具，轻轻往空中一掷，随即双手合十，口中念念有词，说的并非汉话，更像是一种来自远古的咒语，穷奇面具飞到半空中，又重新绽出赤红色的光芒，缓慢地朝着那团黑气压了下去，落下势头虽缓，却硬生生让人感受到一股泰山压顶的气势，那黑气原本还流窜盘旋，给红光一照，登时如被一根无形的钉子钉在原地，动弹不得，并且逐渐缩聚，越缩越小，直到如同拳头大小，穷奇面具如倒扣的碗，正好将它扣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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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凤池道：“没想到祖师居然寻到了这等法宝，用心良苦。”
金光瑶听他大是惊异的话语，忙问蓝涣：“那面具有何门道？怎会有如此威力？”
蓝涣娓娓道：“这面具的岁数，怕是比岐山温氏还大许多，我曾在一本古书中看过记载，穷奇曾是天神，有祛除瘟疫的神力，只是后来不知为何，堕落成为了凶兽，在远古时期，神灵还没有从大地绝迹的时候，居住在各大山川湖泊，人类供奉天神，天神会将自己的神力注入到人的祭祀物上，作为馈赠，这面具应当是上古时期，穷奇护佑之地所生活的人类祭司所有，祭司戴上雕刻穷奇图案的面具，便成为了神灵的代言人，原本我还以为是后人穿凿附会的传说，没想到竟然确有此事，这面具上尚且残存有神力，正是瘟疫聚集而成的疫神的克星。”
金光瑶瞪大了眼睛，脱口而出道：“那温若寒岂不曾经是……”
蓝涣平静地接下他的话：“也许他曾是神。”
金光瑶顿觉背脊发凉，深吸一口气，双手微微颤抖，有点儿不敢相信是自己把温若寒杀了，原本他以为他上辈子做的最能夸耀之事，就是当上了仙督号令仙门百家，现在看来，当仙督还不算最厉害，弑神才是最值得拿出去吹法螺的事儿，如果他有机会再见到编排仙门史书的班氏后人，他一定要亲自口述所有细节，让他们大书特书自己这一段人生最高光的时刻。
但金光瑶没激动多久，又觉得自己挺无聊的，他愿意口述，人家也未必写他这个天下第一人渣的列传，他在金家都已经是那个谁待遇了，别说在正史里了，大约会被放到佞幸恶匪列传，和薛洋待一块儿吧，还不如他自己动笔写个自传拿出去发行，若是让蓝涣江澄等一干宗主给自己写个前言，担保他写得必定真真实实，那销量定然压倒《玄门知音》。
只一瞬间，金光瑶已经变化了许多心思，他打完那些小算盘，又想：“其实师傅看着十分威风，混得也不怎么样，从天神混成凶兽，又从凶兽混成人，真不知怎么混的，不过神仙想什么，我们这些凡人也不懂。”
他如此想着，眼前忽然又闪过那个诡异的饕餮面具，聂怀桑当年吓唬他的场景历历在目，聂怀桑当时带去的那个面具，应当也是饕餮送给聂家先祖的礼物，以聂怀桑的心计之深，应该也知道那个面具背后的门道，可聂明玦都不大懂那面具的来历，更不会使用，而聂怀桑怎么一丢，就把那宝贝丢活了？难道是聂二叔告诉他的？可聂二叔为何不自己去帮助大哥，反而派一个不太靠谱的聂怀桑去呢？或者他们叔侄俩有猫腻？金光瑶的头都要炸了，他只觉得围绕在聂怀桑身上的谜团实在太多了，这个人就像是个无底的黑洞，看不透，摸不着，你凝视着他，他也凝视着你，并且随时准备将你吞噬。
蓝涣见金光瑶面露纠结，心想：“他又害怕了，但若害怕的时候，头一个想起的便是我，而不是跑，那也不错。”
眼看方才还让人心惊胆战的瘟魔，如此轻易便被降服了，新郎新娘，以及众宾客皆有劫后余生之感，乌大小姐转过脸来，金光瑶方才盯着瘟魔，没仔细看她，这会儿瞧见了她的庐山真面目，不免心中一惊，暗想：“哎呦，难怪黄嗣龙不喜欢她呢。”
乌大小姐长得并不丑，甚至单看五官，长得十分美丽，下巴尖尖的，嘴巴小小的，眼波盈盈，似嗔似喜，顾盼之间，风情万端，只是额头上竟然生了个拇指大小的青色胎记，如同给人按了个黑手印。
如同好好的一副美人图无端端滴了片墨汁上去，坏了全部的美感，金光瑶先是觉得有几分可惜，片刻之后，又觉自己当真是俗人一个，以尘俗之眼和尘俗之心看人，因为以乌大小姐的身份地位，梅山派又能人异士众多，她想要遮住这个胎记，让所有人看见最完美的自己，简直轻而易举，可她并没如此做，大约在她看来，面上长了一块斑并非什么了不得的事，甚至可能还能帮助她看清楚某些人真正的嘴脸。
陆依风一直跪在那里，这时见大家伙儿的眼睛都往地上那个面具看，悄悄站起来，正想趁机逃走，这时候一个人嚷嚷道：“陆庄主，你可别丢下我呀！”瞬间又把所有人的注意力拉了过来，陆依风腿一软，又跪跌下来。
金光瑶微微一笑，喊话的人，不必说，自然是冯舒语，他这回，可不是疏雨定风波，而是平地起风波了，这一番兴风作浪，陆依风快被冯舒语算计得一无所有了，连立身之本也给人找借口干掉了，看来这是乌盘古的意思，这位梅山派的耆宿虽从没露过面，却处处可见他的影子，如今他的孙女亲自来到水云间，肯定不仅仅是对付陆依风那么简单，必定带了乌盘古的话来。
只是金光瑶不大明白，为何乌盘古非要对陆依风的猖兵除之而后快呢？难道他们有什么私怨不成？可乌盘古是梅山派公认的第一人，论德高望重，甚至超过于化龙，陆依风平日里巴结他还来不及，又岂敢得罪他？难道是忌惮陆依风养的那只猖兵？可是他分明持有穷奇面具，根本不必害怕猖兵。
蓝涣见金光瑶面有疑惑，像是想不到这晚连番变化背后的关窍，低声点拨了金光瑶一句：“那疫被供奉太长时间，行将成为魔神，不久便会为祸人世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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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面的温昼和温情也同时有了同样的念头，均觉纳闷不已，温情便问温昼：“你和叔父有教过他们温氏的法术？”
温昼摇首道：“未曾，没有内丹圆转，运送灵气，又从何教起呢？”
那边辛夷耳朵甚是灵便，听得他们兄妹对话，冷哼一声道：“区区御火之术，难道天底下只有你们姓温的使得，别家便使不得了？只许温家点灯，不许百姓烧火？谁说烧火一定要结丹？”
温昼和温情被呛了，脸上均是一热，又羞又窘，温昼立即朝着辛夷拱手，歉然道：“在下言辞不当，多有冒犯，望前辈海涵。”
辛夷见这个年轻人唯唯诺诺，谨小慎微的模样，再配上那张和他伯父相似的相貌，实难相信他竟出自曾经不可一世的岐山温氏，温若寒当年那威风八面的欠揍模样，辛夷是见识过的，倒与如今的温昼形成了强烈的对比，当真是皇图霸业，弹指成灰，荣华富贵，幻梦一场。
那火焰长鞭一腾一卷，化为火蛇的形状，蛇口大张，将那成了人形的瘟魔禁锢在半空中，动弹不得，计如盛狠狠瞪了躲在乌大小姐黑纱裙裾后的冯舒语一眼，面色似是颇为不忿，他本生得面相凶悍，脸上又有伤疤，做此狰狞神态，直如佛寺中的怒目金刚，论面貌之凶恶，比起方才请了猖兵上身，直露八根獠牙的陆依风也不遑多让，冯舒语微微一笑，扭动脖颈，脸上已然恢复了白皙的面色，不是自己解了毒，便是根本没中毒，他拍拍手，扬声叫道：“好，好师弟！不枉哥哥从前照拂你一场。”
那带着面具的乌大小姐以纤纤玉指，弹了冯舒语的脑门一下，咯咯笑道：“呸！有奶便是娘的狗东西。”众人虽见不到她的面貌，却仍能从她饱含笑意的音调中，觉察到她应当是在笑，虽是在骂人，语气中却似喜似嗔，倒像是打情骂俏一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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而温氏的九龙神火鞭是以内丹催动极阳灵气聚合成为火焰，二者根本并不是一回事，他猜测，九龙神火鞭应当更为靠近最初的法术源头，蓝涣曾听说过温卯以灵气聚出一条十丈长的火龙，潜入千尺深潭中捉来一只蛟龙，那聚火成龙的法术，想必就是九龙神火鞭的源头，从名讳看，原本应当是能聚出九条龙的，只是温氏子孙远不如先祖，传到这个年代，便只剩下一条了，而面前这神奇的紫金火蛇，应是温卯和陈四龙那个湮灭了的门派的法术，混合古魔教的法术演化而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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金光瑶顿觉背脊发凉，深吸一口气，双手微微颤抖，有点儿不敢相信是自己把温若寒杀了，原本他以为他上辈子做的最能夸耀之事，就是当上了仙督号令仙门百家，现在看来，当仙督还不算最厉害，弑神才是最值得拿出去吹法螺的事儿，如果他有机会再见到编排仙门史书的班氏后人，他一定要亲自口述所有细节，让他们大书特书自己这一段人生最高光的时刻。
但金光瑶没激动多久，又觉得自己挺无聊的，他愿意口述，人家也未必写他这个天下第一人渣的列传，他在金家都已经是那个谁待遇了，别说在正史里了，大约会被放到佞幸恶匪列传，和薛洋待一块儿吧，还不如他自己动笔写个自传拿出去发行，若是让蓝涣江澄等一干宗主给自己写个前言，担保他写得必定真真实实，那销量定然压倒《玄门知音》。
只一瞬间，金光瑶已经变化了许多心思，他打完那些小算盘，又想：“其实师傅看着十分威风，混得也不怎么样，从天神混成凶兽，又从凶兽混成人，真不知怎么混的，不过神仙想什么，我们这些凡人也不懂。”
他如此想着，眼前忽然又闪过那个诡异的饕餮面具，聂怀桑当年吓唬他的场景历历在目，聂怀桑当时带去的那个面具，应当也是饕餮送给聂家先祖的礼物，以聂怀桑的心计之深，应该也知道那个面具背后的门道，可聂明玦都不大懂那面具的来历，更不会使用，而聂怀桑怎么一丢，就把那宝贝丢活了？难道是聂二叔告诉他的？可聂二叔为何不自己去帮助大哥，反而派一个不太靠谱的聂怀桑去呢？或者他们叔侄俩有猫腻？金光瑶的头都要炸了，他只觉得围绕在聂怀桑身上的谜团实在太多了，这个人就像是个无底的黑洞，看不透，摸不着，你凝视着他，他也凝视着你，并且随时准备将你吞噬。
蓝涣见金光瑶面露纠结，心想：“他又害怕了，但若害怕的时候，头一个想起的便是我，而不是跑，那也不错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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陆依风一直跪在那里，这时见大家伙儿的眼睛都往地上那个面具看，悄悄站起来，正想趁机逃走，这时候一个人嚷嚷道：“陆庄主，你可别丢下我呀！”瞬间又把所有人的注意力拉了过来，陆依风腿一软，又跪跌下来。
金光瑶微微一笑，喊话的人，不必说，自然是冯舒语，他这回，可不是疏雨定风波，而是平地起风波了，这一番兴风作浪，陆依风快被冯舒语算计得一无所有了，连立身之本也给人找借口干掉了，看来这是乌盘古的意思，这位梅山派的耆宿虽从没露过面，却处处可见他的影子，如今他的孙女亲自来到水云间，肯定不仅仅是对付陆依风那么简单，必定带了乌盘古的话来。
只是金光瑶不大明白，为何乌盘古非要对陆依风的猖兵除之而后快呢？难道他们有什么私怨不成？可乌盘古是梅山派公认的第一人，论德高望重，甚至超过于化龙，陆依风平日里巴结他还来不及，又岂敢得罪他？难道是忌惮陆依风养的那只猖兵？可是他分明持有穷奇面具，根本不必害怕猖兵。
蓝涣见金光瑶面有疑惑，像是想不到这晚连番变化背后的关窍，低声点拨了金光瑶一句：“那疫被供奉太长时间，行将成为魔神，不久便会为祸人世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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